第九章

跟溫曉濤結婚沒多久，薛蓓的職位就升了一級，曉濤媽使的力。薛蓓覺得魯莽了，基層她尚且不熟練，往上升，心虛。可既然是媽媽的好意，不能不領。她私下買了一套紅參套裝送給婆婆。用自己的錢，不讓曉濤知道。曉濤媽接到，說：「花這些冤枉錢做什麼。過日子持家，女人要有個數。」薛蓓道：「就這一次，孝敬媽也是應該的。」

原來是基層保險業務員，現在成主管，手下管著六七個人。可員工們多數不服氣，認為薛蓓並沒有出色的業務表現。

「還不是靠男人。」一個比薛蓓早進公司的女同事嗤之以鼻。其他女人圍過來問怎麼回事，薛蓓結婚的事才算大規模傳開了。「幹得好不如嫁得好，嫁得好才能幹得好。」女同事感嘆。薛蓓抱著文件走過來布置任務，同事們都給她冷臉。

那些單子做得好的業務員，不把小領導當回事。做得不好的，又覺得你沒給他利益，也不當回事。薛蓓咬牙撐，只能自己做，比先前更累了幾分。

午飯時間，薛蓓沒去餐廳，盒飯擺在眼前，剛動筷子，手機響了，是朵兒，約了在樓下茶餐廳見面。薛蓓怕同事太多不好說話，故意把地方約遠了一點兒。半小時後，姊妹倆見面了。

「臉色不錯。」朵兒還是一貫的戲謔口吻，「恭喜升職了。」

哪壺不開提哪壺。薛蓓不買朵兒的賬，直接問她有什麼事那麼著急見面。

「我跟老默在一起了。」牛朵兒說得雲淡風輕。

可在薛蓓，卻彷彿颱風過境，平地驚雷。

「哪個老默？」她還是不敢確認。

「廖自默。」

「不要開玩笑。」薛蓓皺起眉頭。

「我大老遠來跟你開玩笑的？我沒那麼閑。」

薛蓓不吱聲，手中的咖啡端起來，盯著朵兒盯了十來秒鐘，是，這就是她的發小，這事她幹得出來。看來是真的了。可作為姐姐，她得勸，就是看在雲姨的分兒上，她也得勸。

「他多大你多大？」

「那他也沒大到那份兒上呀，挺年輕的看上去。」

「看上去看上去，你也知道是看上去，那五臟六腑整個思想狀態精神狀態，是多大就是多大。」

「姐，我都多大了，我不是來跟你商量的。」

「你們不合適。」

「合不合適你說了不算，我說了算。」牛朵兒吞了一口唾沫，又說，「蓓姐，我能來跟你說這話代表著我對你信任，今天我牛朵兒就跟你撂下一句，我們家出不了玉女，你不是，我更不是！」

「家裡能同意嗎？」

「我根本就沒打算跟他們說。」

「牛朵兒！」

「老薛，你如果站在我這邊，就支持我，不站在我這邊，就守口如瓶，我都多大了，這點是非好歹都分不出來？姐，真的，感情這個東西，舒不舒服自己知道，就像你嫁給溫曉濤，舒服嗎？這話我沒問過你，但我提醒你，你和溫曉濤是平等的，不要一上來就把自己放得那麼低。」

「說你呢扯我和溫曉濤幹嗎？我不是強迫你，只是勸你，再考慮考慮。」

「老薛——」朵兒拖長了調子。

「我是過來人，最好找個年紀相仿的，共同進退，白頭到老，任何突破常規的行為都要付出代價的，現在你還年輕，不覺得，再過兩年……」薛蓓喋喋不休著。她真是過來人，到現在她還在為過去的錯誤付著代價。薛蓓還說，自己要找老默談談。

「我懷孕了。」朵兒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口吻。

「什麼？」薛蓓沒聽清，或者說不敢相信。

「我——懷孕了。」

「和……老默？」

「保密。」朵兒一笑。

薛蓓回不過神來。還沒到家，薛蓓就把這事跟溫曉濤通氣了。曉濤也覺得驚訝。

「老默單身好些年頭了。」溫曉濤一邊開車，一邊說話，「不過人倒是很講究的，也算有魅力。」

「怎麼，心裡不舒服了？」

「我有什麼不舒服的。」

「你不是對朵兒情有獨鍾，沒想到被一個老頭子搶了。」薛蓓打趣。

溫曉濤有些不好意思說，哎喲，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，自打你出現我還瞅過別人嗎？

薛蓓說正經的：「人都有孩子了。」

曉濤又是一驚。「這速度！老默蔫壞！」

「朵兒不打算告訴家裡。」

「那也瞞不了幾天，孩子出來，怎麼解釋？」

沒法兒解釋，那就不解釋吧。